困了

古风paro，诸侯争霸设定。

【起】

孙翔在一次酒后才恍然记起，他与周泽楷的初遇并不是如他以为的那样在轮回的大殿上。

那是他来嘉世的第一个冬天，光秃秃的柳梢下面，中元节的灯火照亮了断桥上细密的雪。他才十七岁，人生的苦难还没有一丁点降临在他头上，鲜衣怒马，在挂满花灯的临安大道上一路飞驰。

嘉世晚上吃元宵，都是甜的，他嫌弃。于是就牵了马来，在嘉世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绝尘而去。他不认路，只是信马由缰，飞驰到某个雪堆边上，就扬起一阵细细的凉意。就那个晚上，在某株不甚名贵的矮树底下，他第一次遇见了周泽楷。

说是遇见，其实只不过是孙翔一个人的一瞥，只见花枝全无的老树底下，一个朦胧胧的人影立着，听见马声，便略偏一偏头，露出一张举世无双的俊秀容颜来。

孙翔在马上，其实也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只记得胸中轰然的一声，热血全上心头，万般杂念都归于太虚，心中只有一句：叶修说苏杭出美人，原来不是骗我。

孙翔自己生的一幅好皮囊，更兼少年义气，一贯爱把那些世人嘴中的美人贬做庸脂俗粉。不料今日见了这人，竟觉得自己万不能与之相比。可惜惊鸿一瞥，回头想来已是记不起那人五官到底如何，心下懊悔，又无可奈何。

他素来不是个安静的主，心里不爽了，总免不了惹出些事端。一会儿拽着马向东，又要它向西，一会儿又要它从集市里头过，沿途踩翻店家不知多少瓶瓶罐罐。人家要和他理论，他只抛出一只银袋子，大笑着飞驰过去了。

许是老天也嫌了他，偏巧在宽敞的大路中间生出一株大树。孙翔此时正失魂落魄，一时没有留意，那马从树下通过无碍，却把他挂在了枝杈间。

纵是名震中原的小霸王孙翔，从这枝蔓间毫发无损的脱出也非易事。好在并无伤害发肤，只在前襟划了个十字的口子。

他跳下树来，呸了一口，一脚踹在树上。树是老树，不肯倒，哗啦啦的一下子落下满身的积雪来。可怜孙翔在树下，冰凉的雪花灌满了领口，冰的他当下跳了起来。气狠狠的跨上马去，他还忍不住的哼哼道“快跑！回去就把你炖了吃肉！”

见孙翔一身狼狈的回来，嘉世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孙翔不欲他们围上来嘘寒问暖，觉得大失面子。偏在此时，阶下一个小侍噗嗤笑了一声，正好触了他的霉头。在自己的地盘上，孙翔还哪里忍得？当即就叫人拖下去打了顿板子。那年纪不大的小侍从，一路磕着头被拖了出去，在地上碰出一阵杂乱的闷响和淡淡的红。好像放了一阵闷闷的爆竹。

刘皓为孙翔斟起酒来，软语相劝了好一阵，才叫他消了许多闷气。中元节的嘉世堂前又奏起歌舞来，门外淅淅沥沥飘起新春的第一场雪，这件不大的小事终于被孙翔忘怀了。

【承】

都说酒能忘忧。酒后是香甜的酣睡，却不知在醒后更要流多少的眼泪。

孙翔来轮回的这一年间，总是梦见在嘉世的那几年。那个时候，总是觉得百般不顺心意，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往往生出一阵烦躁和空虚。到如今来，方觉得那是一场色彩斑驳的大梦，散落着他无畏的骄傲的少年时光。

轮回待他是极好的。还有周泽楷。

他把这个名字含在唇齿间，舍不得下咽，却渐渐的品出一点发苦的酸。

嘉世战败之后，他可谓是众叛亲离。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角落是留给灰突突的失败者的。嘉世的旧贵族贪图他的一点战场上的名气，都劝他去轮回做个武将，换得一点粮米来。

于是孙翔就被领到轮回的大殿上，如货物一样被朝臣们小声议论着，他只觉得那些切切的私语如一道道刀光，把他年少的骄傲切个粉碎。

“你就是，孙翔？”

孙翔抬起头来，看着这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轮回帝王，身着着肃穆的玄色衣袍，面容却明艳的仿佛朝阳。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留在轮回的日子也许并没有他想像中那样难捱。

在最初的日子里，周泽楷从来不和他说话。孙翔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却不忍对着那张面孔说出一个伤人的字眼。于是周泽楷还是不肯说话，只是长久的盯着他。偶尔在商议完战事之后，会亦步亦趋的跟着孙翔闲逛。

孙翔不通棋艺，对书法垂钓更是全无兴趣，于是他只好带着周泽楷在轮回的后花园转圈，好在周泽楷从来不厌烦。有时候孙翔自己想心事出了神，忘了还有个周泽楷，等想起来回头看的时候，周泽楷总是在他身后露出个清浅的笑容。

日子一长，孙翔和轮回的众人熟悉了起来，也就知道了周泽楷本来就是不喜言谈的性子。说不出为什么，他竟觉得心下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燃起一簇愉悦的火花。

又是一日，孙翔和周泽楷在树下看蚂蚁搬家。春天已经不知不觉的来了，花朵拥簇着周泽楷，连那身死气沉沉的衣裳也变得鲜活起来。孙翔歪着头看周泽楷，周泽楷不明所以的回看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说蚂蚁能炸了吃吗？”孙翔突然问。

周泽楷不讲话。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走远了。孙翔心里好失落。

周泽楷回来的时候，孙翔在池塘边的树上睡觉。

周泽楷推他，被一把挥开“靠，别吵老子睡觉！”

周泽楷弯了弯嘴角，想笑。伸出一根修长的指头来，在孙翔肋骨下轻轻戳了几下。

孙翔一个翻身，几乎从树上跌下去，亏得周泽楷一把揪住他领口，把他又扯上来。

春天的衣裳单薄，孙翔被这一扯扯得衣衫凌乱，周泽楷红着脸偏头不看他。

“呃……你又回来干嘛？！”孙翔撸了一把凌乱的碎发。

周泽楷从怀中掏出一个包的紧紧的小白布包，打开来，里面是红色的纸封，拆开是个姜黄的油纸包，解了棉线绳子，里头只是两个临安城常见的酱汁肉饼。

孙翔撇了撇嘴“就这个？”

周泽楷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把肉饼塞在他左手里，又摸出一小束半开的桃花，塞在他右手里。这才闷闷的开口“我以为，你想吃肉了。”

孙翔紧紧攥着那一小束娇嫩的桃花，心也被散发着热气的肉饼烫到了。他从不曾想到，这样寻常又不甚娇美的花苞，有朝一日竟成了他几乎为之欣喜若狂的礼物。

“……谢谢啊。”

周泽楷照理的没有言语。树下却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偷笑声。

原来是吴启和杜明，一边一个的拉着江波涛的袖子笑的大跌。“相国你瞧，主上和孙翔倒好像是一对小情人。”

“就是，哈哈哈还送花。我们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呀？”

江波涛笑着推了杜明一把“别闹。孙翔刚来，你们吓到人家。”又朝周泽楷招招手“小周，你来，有事和你说。”

孙翔坐在树上，呆呆的看着那两个人相携着走远了。他还沉浸在那句“小情人”里，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还是承】

后来孙翔问过周泽楷，为什么一开始对我那么好？周泽楷想了好久好久，说，我是怕你一个人寂寞。

轮回并不像嘉世那样的等级森严，平心而论，周泽楷治国的本领更是高出孙翔不知几何。虽然周泽楷不善言谈，但相国江波涛长袖善舞，倒也从未出过内政上的乱子。

孙翔见周泽楷的时间不多，但周泽楷待他总是有些不同的。

连他这样迟钝的人尚有感觉，旁人更是对此议论纷纷。

这一日，孙翔要去猎场打猎，周泽楷说如今农忙时节，他抽不开身。孙翔有些不乐，毕竟周泽楷一向对他百依百顺。

便有御史进言，阴阳怪气的说有人恃宠而骄，不知进退，魅惑主上，大逆不道。周泽楷拿给孙翔看，把他气的直跳脚，要拿了自己的战矛与那人理论去。

周泽楷拦着孙翔不让他去。却在第二天朝会上说，孙翔是轮回的肱骨之臣，时下用人之际，不许任何人再信口雌黄。

虽没人在朝上议论，私下里的流言却不知穿成什么样子，孙翔偶然听吕博远给他学了个露骨的，脸红的能滴下血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也是这年，秋收之后的惯例的祭祖。本来该是国王和相国同去，大将军留在都城。一想到好久都见不到周泽楷，孙翔一向大的没边儿的心也有些沉了下去。出了议事厅，往日志得意满的小公鸡就蔫蔫的贴着墙根走了。江波涛和周泽楷一面说笑着出来，看着孙翔这样，便和周泽楷说，还是叫孙翔和周泽楷一起去吧。

大家都说，这样怎么和规矩？江波涛却道“叫孙翔和你们看家，不消几天准闹得鸡飞狗跳。霸图这几年对轮回虎视眈眈，小周和孙翔也该磨合起来了。”

孙翔听见这话，喜得一颗心要蹦出来。他背对着他们，假装毫不在意，耳朵却竖了起来。

周泽楷死死的盯着江波涛看，江波涛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心“去吧，不差这一两日的。”

祭祖回来，又是围猎，孙翔和周泽楷天天相见，隐约有了些心意相通的感觉。

冬季第一场雪刚刚落下的时候，霸图强占了轮回北方的三座城池。

“一群老家伙，也不知道怎么还蹦跶的这样起劲。”孙翔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周泽楷无奈的看向江波涛，江波涛但笑不语。

任孙翔愿或不愿，收复城池是他不可推脱的责任。前方吴启传回消息，冬季北方大寒，轮回将士不能适应，胜算渺茫。

“等春天吧。”方明华道“霸图长居北地，占尽天时地利，恐怕不能与他们正面交战。”

“不行。”众人一同看向敢反对方明华意见的孙翔。

“他们选冬季进攻，无非是看准冬季轮回不会派出精锐部队。只怕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北方城池几乎被吞噬殆尽，倒时要尽数收回失地就困难了。不如就趁此时还击，霸图粮草不如轮回充足，就算收不回城池，也必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若此战失利，只怕会大挫士气。”

“我会赢。”孙翔目光灼灼“我会替轮回取得胜利。”

出征那天，周泽楷在给轮回的士兵们训话。孙翔听着那些精巧而振奋人心的词句从那张红润的嘴唇里流畅的流出，便知道他是背的江波涛给他写的稿子。

他靠在自己的新战马上，这只马和他在嘉世那只很有几分像，只是体型上大了一整圈。孙翔偷偷怕了拍大马的脖子，威胁道“喂，到战场上跑快点，不然拿你炖肉。”

“孙翔。”周泽楷叫他。

“哦……主上。”孙翔缩了缩脖子。

“平安回来。”周泽楷这话说的很慢，和前头那些精心排演过的句子都不一样。孙翔抬起头，看见他一双平静如胡泊的眼睛。沉默而又认真的，他嘱咐他要平安归来。

“放心啦，肯定要早早打完早点回家过年的嘛。”孙翔拎着他的战矛跨上马去，衔着一丝骄傲的微笑“我可是斗神呐！”

九年冬，霸图犯轮回，十一月，轮回大将军孙翔北伐，十二月中，轮回大捷，尽收其地。

【转】

在孙翔被封为战神的那些年里，他给轮回带来了许多胜利。从偏居一隅的富庶小国到占据大半个中原的天下霸主，轮回的胜利总是要和孙翔的名字写在一起。

杜明偷偷问孙翔，在外面打仗是不是很辛苦？孙翔说，卧槽你是不知道，霸图那个破地方冬天能把鼻涕都冻住，虚空更是千里戈壁，春天一到，哗啦啦啦全是沙子！

在外头打仗，很辛苦。但一想到是为了周泽楷，孙翔觉得也不那么辛苦了。

这些年聚少离多，但每次孙翔见到的周泽楷，都是很开心的样子。孙翔躺在空荡荡的军营里的时候，就算再冷，再疼，抚摸着枕头底下发黄的信纸，想到周泽楷清浅的笑容，都觉得明天无比美好。

周泽楷的信，和他一样话很少。起先孙翔还会去琢磨他有没有让江波涛帮他写，但一想到那个不善言谈的人在灯下咬着笔皱着眉苦心孤诣的给他写一封薄薄的信，便又觉得他可怜。孙翔把信都藏在枕头底下，半夜会趁着月光偷偷的看。周泽楷的字少，他已经把每一个笔画都读出了思念的味道。

叶修是孙翔最讨厌的人。他想战胜他，却往往败给命运。

在兴欣阵前，孙翔没有败给行兵诡谲的叶修，也没有败给武器精良的苏沐橙，却被对方阵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弩手瞄上了准，一箭射翻在马下。

被抬回轮回的时候，孙翔没脸去见周泽楷。

周泽楷也没有来看他，只有江波涛来过几次，告诉他周泽楷要御驾亲征，给他报仇去了。

出征的前一天，孙翔不顾方明华的劝阻，非要去见周泽楷一面。还没挣扎出门，就和迎面走来的周泽楷撞个满怀。

“怎么？你，伤得重……”

“我……我想去看看你，周泽楷，我有话想跟你讲。”

“你先进去。”周泽楷不容拒绝的命令道。孙翔这才看见，他穿着一身软甲，清嵘俊肃。

“你要出征了吗？”

“嗯。”

“叶修很不好对付。”

“我知道。”

“你……”

“孙翔”周泽楷忽然笑了“你从来没有打赢过我。”

是啊，他是周泽楷，这世上最强的人之一。孙翔知道，作为他的臣属和朋友，他应该给他的是坚定的信任和真诚的祝福，但是，但是……他是周泽楷，是孙翔喜欢的人。

“平安回来。”孙翔闭上眼睛，感觉一阵热气浮动在睫毛上。

“等我回来。”周泽楷握了他的手一下，转身出去了。

“说完了？”江波涛站在更远的地方，含笑看着周泽楷。周泽楷点了头，又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终于是向江波涛走来。

周泽楷走后，江波涛也不来了，方明华说他和周泽楷一起出征了。方明华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他总是轻而易举的揭穿那些孙翔自以为瞒的很好的秘密，孙翔不喜欢和他聊天。

等待是很痛苦的。从只能对着屋顶发呆，到不停的走到屋外看日晷的刻度。孙翔每天都去看池塘边那棵高大的可以爬上去睡觉的树。当然，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轻松的爬上树枝了，但这不妨碍他喜欢站在树下看树上的花。这是棵桃花树。

孙翔还干过一件傻事。他半夜偷偷爬上了轮回的哨塔，这里能看见千里之外的烽烟。当然，那一夜没有烽烟，只有明亮的月亮，像周泽楷明亮的目光。孙翔悄悄的想：他有没有一点想我？

叶修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两年漫长的等待，桃花开过又落，此时早已错过了花期。终于，周泽楷要回来了。

孙翔那样欣喜，即使他知道周泽楷最终也没有打败他最讨厌的叶修。但他还是很高兴，能见到一个平平安安的周泽楷，已经比胜负更为重要。

但他终于等来了周泽楷，也等来了周泽楷和江波涛成婚的消息。

“为什么呢？”他问，问自己也问别人。

“哈哈，是有一点奇怪啦，但是果然也只有相国才能懂主上了吧。”

骗人，明明，明明我也明白他的心意……

“孙翔你来的晚不知道，主上之前不爱说话，我们都不明白他的意思，第一次遇见听得懂他说话的相国，主上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哈哈哈哈吴启你小子小心挨揍。主上和相国毕竟是同生共死的感情啊，想想相国英雄救美我还是觉得好感动。”

“什么？什么英雄救美？”孙翔愣愣的。

“兴欣那边有个放冷箭的你知道吧？还好相国在旁边，一下子把主上扑倒了，不然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呢？

孙翔去参加周泽楷的婚宴。大家都很开心，只有孙翔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吴启搂着孙翔的肩膀“轮回能有今天，孙翔可谓功不可没啊，主上你可得敬孙翔一杯。”

周泽楷回过头来，还是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应该。”他很认真的说“孙翔，是轮回的肱骨之臣。也是我的好兄弟。”

“主上，我也为轮回出过力啊！”杜明喝的有些多，凑过来胡搅蛮缠。方明华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走了。

“孙翔？”吕博远哈哈大笑“不是吧你，都感动哭了？”

孙翔点了点头，眼泪哗哗的流。周泽楷沉默的望着他，不知道应不应该伸出手给他擦擦眼泪。

“周泽楷，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周泽楷点头。

“等战事都平定了，你来找我，我就告诉你。”周泽楷伸手拉他，却被孙翔一手甩开。

“我等着你，你一定要来找我。”

【合】

后来，轮回又在大将军孙翔的带领下攻占了大片土地。轮回成为统一二十郡的盟主国。而孙翔本人，则在最后一场战役后功成身去，隐居南山。

山中无甲子，春去秋来，孙翔早已习惯漫长的等待。

窥镜自视，早已鬓角斑白，不复当年昳丽的容颜。孙翔长长的叹息一声，今年冬天封冻很早，山中已无动物出没。他这些年渐渐的慢了下来，不复当年矫健英姿，以至于在追赶一只兔子时失了手，从马上跌落下来。

那马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偏偏生的聪明，见孙翔吃了瘪，乐的直转圈。

“明天就炖了你喝汤！！”孙翔坐在地上大喊，却没了当年那样翻身站起来的力气。

这个冬天比往年都冷。孙翔跌了一跤，没有主意，深冬里才渐渐察觉出力不从心。人老了，病痛总喜欢登门拜访，孙翔染了风寒，身边又没人照料，每日睡得昏昏沉沉。

直到这一天，山下传来庙会的声响，又是中元节。圆胖的月亮从秃秃的山顶上升起，挂在枝杈间好不可怜。

天气已经转暖了，过了最后一场雪，就能挨过这个冬天。孙翔在后山捡到许多饿死的兔子，都是没存够越冬的粮食。

孙翔煮了几个元宵，太甜，尝了一个就丢下，突发奇想去山上看月亮。

看着月亮，就看见月亮升起的山坡上，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泽楷？”

“嗯。”

“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你过得好吗？”

“不好又怎么样？反正不干你的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周泽楷笑。

“你才是和以前一样，一张脸还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周泽楷不说话，陪他以前看月亮。

“周泽楷？”

“嗯。”

“我喜欢你。”

“我知道。”

“你知道？”

“以后都陪着你。”

“那可真好。可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孙翔闭上眼睛，声音轻轻的“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我在。”周泽楷拉着他的手。

中元节的夜，山下热闹着，上山静悄悄的。

孙翔长久的没有讲话，周泽楷以为他睡着了，就松开他的手。

“我闻到一阵桃花香……”

没有人回答。

“周泽楷？”

“嗯。”他声音轻轻的，像山谷里的风。

不一会儿，孙翔又叫“周泽楷？”

“嗯。”周泽楷拉着他的手，没什么温度，像一抹月光落在孙翔手上。

很久很久，久到月亮渐渐从山头落下了。

一只顺利越冬的胖松鼠砰的一下跳落枝头，落雪洒在孙翔头顶，但他却再也不能像年轻时那样一跃而起了。

【完】

说好的给昊翔增加tag呢？我，一个大写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