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高乔,其余自由心证。
设定诸侯国,一个没有卵用的背景。师徒年龄差扩大,师兄弟私设。
【时间线是乱的。时间线是乱的。时间线是乱的。】
意识流,题目很重要。
1.
“咦,这是什么?”卢瀚文亲昵的搭着邱非的肩膀,伸手要取他颈上系着的红绳。
“不过是个护身符罢了。”邱非挥开他的手,把那截红绳塞进衣领。
“小邱骗人的功夫实在嫩些”卢瀚文笑起来“什么护身符这样沉?难不成是女娲补天的石头?”
邱非无奈,深知他必会胡搅蛮缠下去,索性扯出一段红绳,露出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来。“原是自幼时起一直戴着,并不是什么稀奇物。”
卢瀚文捉住那长命锁,在手心里翻覆着瞧那花纹铭刻,觉得颇眼熟。忽而恍然大悟的猛拍了一下邱非大腿,引得后者一脚把他蹬开。“我说怎的这样眼熟?乔一帆那个宝贝玉璧,花纹跟你这个倒像是一对。”
“瞎说什么”邱非皱眉“我这个不过是保平安的俗物,怎么敢和他那个天降祥瑞相比?”
卢瀚文哈哈大笑“你这醋劲,够我吃三顿饺子了。怎么?你不喜欢他?”
“也不是……”邱非抚着那长命锁面上纹路“大概是既生瑜何生亮吧。”
2.
高英杰从王杰希那里回来,已近亥时,昨夜大雪,今日一阵北风呼啸,屋檐上,院子里,都是厚沉沉的积雪。
王杰希一向信奉无为而治,造法自然,故也未曾叫人除去积雪,只扫了几条来往的小径。此时院中上了灯,黑的屋檐上笼了一团团橘色的光晕,偶有火焰的颜色跳跃在冰凌上,灿若琉璃。
高英杰趴在阁楼的栏杆上。他个子太矮,还不能像王杰希那样潇洒的凭栏远眺,透过整齐的栏杆,只能看见整个的微草被分隔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格子。而他正站在这片空茫的雪国大地之外,隔着望不到头的栏杆,好像金丝雀站在笼子里。
临近自己院子的时候,高英杰看见乔一帆正举着灯笼等他。四周院落都熄了灯,只有一盏橘色的烟火,照亮茫茫雪原里唯一的温暖。
“不是说今天不用等我的吗?”高英杰握了握乔一帆的手,果不其然一片冰凉。
“我一个人也睡不着。”乔一帆笑了笑,仿佛有心事。
“……我隐约的听见他们说了,还是为你那块石头?”
说来也奇怪,乔一帆是幼时被外出行医的方士谦带回的,他不记得幼年时的种种,只记得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头是他的传家之宝。为这个,微草的其他人没少嘲笑他。
“连英杰都听说了啊”乔一帆苦笑“他们今天吃了酒,又拿我寻开心,把我那石头丢到灶膛里,又用钳子夹出来扔到了荷花池里。”
“呀!”高英杰吃了一惊“那你没事吧?”冬月里,湖水莫不冰冷刺骨。乔一帆一向宝贝那块石头,他是怕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下水去捞。
“一群醉鬼。大冬天的,池水都冻上了。他们走了,我就到冰面上捡起来了。”
“哦……”高英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只能紧紧的攥着他的手。
“英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到了两人房间的分岔路口,乔一帆低声问。
“没有!”高英杰急忙否定“我懂得,一帆,就算是石头,它,它在我眼里也是很宝贵的……我和那些人,不一样的。”他轻声的呢喃,好像在祈求什么。
乔一帆只是笑笑,打落了好友斗篷上沾染的细碎雪花。“英杰晚安。”
“一帆晚安……”高英杰看着他背影离去,浓重的夜色里火光渐渐的熄了。
3.
“今天邱非哭的可多些。”苏沐橙担忧的抱着小小的襁褓。
“小孩子不都是爱哭?”叶修走过来,摸了摸邱非的小脸。邱非感受到他一身烟气,又哇哇大哭起来。
“这怎么了?往日不是很喜欢叶修抱你的么?”苏沐橙也还是个孩子,对这个会哭的小肉球束手无策。
“别是病了?”叶修摸摸他滚烫的小脸。“这个月已经多少回了?总是好了又病,病了又好,可怜见的。”
这日,苏沐橙看见叶修满屋子找东西,见她进来,“沐橙啊,我记得你上次说有个金镯子太沉了,打算再打个细的?”
苏沐橙往地上一瞥,只见他把些金杯金锭都找出来,摆了一地。“怎么?你这是打算收拾细软跑了?你走了,嘉世怎么办?”
叶修说“想哪里去了?我是想给邱非打个长命锁。老是听大眼儿说些命的气啊的,兴许也有几分真。”
苏沐橙说“你往日不是对命数一说不屑一顾?”
叶修摇摇头“那不是往日吗?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从夏天到冬天,邱非已经长高了一个头,叶修的长命锁还是没做好。
苏沐橙说“你到金匠铺里打一个,岂不是快?”
叶修说“金匠当你是主顾,哪里有这份祈福的心意?”
苏沐橙说“那你之前打的那几个不也挺好?”
叶修说“要是拿出去卖钱是够了,可这是要给他戴一辈的,不能草率了。”
苏沐橙笑了“哪有戴一辈子长命锁的?他自己愿意,别人还笑话呢。”
叶修也笑了“他们爱笑笑去呗。反正啊,我就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苏沐橙说“你不像他师傅,像他爹。”
叶修转身就逗邱非“小邱,叫声爹爹听听。”邱非理都不理他。苏沐橙哈哈大笑起来。
过年的时候,叶修终于把长命锁挂在了邱非脖子上。
“是什么?”邱非不情愿的扯着绳子。
“是长命锁。”叶修给他调了调绳子。
“哪里来的?”邱非还是不习惯脖子上多出了个东西。
“是神仙老爷爷送的,叫你长命百岁,称心如意。”
4.
啪,一声脆响。
乔一帆刚刚到兴欣来,还未完全习惯燥热的夏天,穿的极轻薄。叶修和他过招,左躲右闪之间,怀中的石头落在地上。
“是什么?”叶修问。
“是块石头。”乔一帆捡起来看看,完好如初。这些年来,无论怎样摔砸烧冻,这石头始终完好如初,只是表层被折磨的灰暗不堪。
“怎么把石头揣在怀里?难不成还是块宝贝?给我看看。”叶修笑着调侃。
乔一帆乖乖把石头放在叶修掌心“就是块石头,不过是我亲人留给我的……”
叶修翻看着,表情却凝重起来。“小乔啊,你听过和氏璧的故事吗?”
叶修说那块“石头”其实是块璞玉。乔一帆不懂得玉和玉有什么不同,但叶修说他这块玉与凡玉不同,不能轻易解开。
不过好消息是,叶修说他有办法打开这块玉,只是需要时间。乔一帆知道,兴欣现下还未立稳脚跟,不能用这些小事麻烦前辈。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乔一帆觉得自己知道这块石头是玉就好,解不解得开都无所谓的时候,叶修用这块石头解出了不到一掌大的一块玉璧。
“好圆……”乔一帆把它托在掌上,阳光下这块玉璧好像一汪无色的水窝在它的手心。
“这不是我切的,是它原本就是此状。你再到阴处看看。”
“变……变成白色了?!”
“哈哈,小乔你这块玉,真可谓价值连城啊。可惜外表不显,在人间平白埋没了这么多年。”
“前辈……能拜托您一事吗?”乔一帆有些小心翼翼的。
“你说我听听。”
“近来南方诸郡天灾不断,朝中动乱不断,若是此时能天降祥瑞于兴欣……”
叶修震惊的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少年。
“还请前辈为这块玉璧雕琢一二。”
5.
嘉世复国后的第一个新春,陈果和叶修请邱非赴年宴。这几年,交兵也有,结盟也有,兴欣诸人和邱非其实并不算生疏,只是并未正经结识过。
“来,小邱啊,你一个人支撑嘉世不易,若有难处,兴欣必定鼎力相助。”
陈果看邱非越看越欢喜,即使叶修劝她收敛些免得令嘉世国主起疑,也依然不改对邱非的热情。
“来,小邱,见见你师弟师妹们。”苏沐橙狡黠一笑,对着叶修挤眉弄眼。
这算什么呢?邱非忍不住想。叶修不要他了,却又带了这么多新徒弟到他面前。
“别听沐橙瞎说,小唐她们不必沐橙小多少,我怎么就成人家师傅了?就是要收徒弟,也得是方锐这样痛哭流涕的求我收他的我才要他。”
“靠,谁痛哭流涕求你了,叶修你要点脸!”
邱非被兴欣这种完全不严肃的气氛震惊了。叶修身边的乔一帆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邱非早就主意到他了,刚才给前辈倒茶的是他,拉开凳子的是他,把点心位置偷偷换了的还是他。
眉目柔皙,面容稚嫩,举动间看得出世家风范。这屋中比他还年幼的,想也只有那个身怀祥瑞之兆的乔一帆了。
“这个可真是你师弟了。”叶修看见邱非一直盯着乔一帆看“小乔,叫师兄。”
“师兄好。”乔一帆乖巧的行礼。
“早就听说师弟身负祥瑞,果然与众不同。”邱非心里不高兴,说话也淡淡的。
“不过是运气好,比不得师兄年少有为,颇得诸位前辈赞赏。”
邱非知道他是说此前微草许重金拜他为官之事。微草是乔一帆故乡,听说此前他不得王杰希认可,倒是邱非这样一个亡国王孙入了他青眼……
得失之间,往往如此。
酒过三巡,以叶修为首的兴欣众人已经倒了大半。邱非一向酒量奇佳,还有心情凑到乔一帆跟前,想看看他的玉璧。
“你要看?”乔一帆半醉半醒,显然理智不多了。他摆摆手,脸上满是醉酒的红晕“前辈说了,不给别人看。”
“为什么呀?我不是别人。”邱非面上正直,骨子里却把叶修的无赖学了个通透。
“因为……现在有很多坏人……”乔一帆歪着头很认真的回想叶修的话,修长的手指拨开领口,露出一节细幼的锁骨。
邱非偏了偏头,不敢看他。
“邱非是好人嘛?”乔一帆问。
“我……是的。”邱非心想你这样的傻子活该被我骗。
“我也觉得是的。”乔一帆把玉璧塞在他手里,伏在案上睡着了。
邱非看着那熟悉的纹路和刀法,在手里攥了几攥,眼眶有点发热。
过了年,嘉世和兴欣又有新的纷争要解决。即使能和叶修一起共度佳节,他也依然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外人”了啊。
6.
“我哪有骗你?真的看见了,小邱的是金色的长命锁,一帆的是水色的玉璧,连铭文的位置都对的严丝合缝的!”
卢瀚文跟高英杰讲了自己的大发现。
“哦。”高英杰盯着面前的茶盏,闷闷的回应着。
“哎呀,你这是什么反应嘛!你不觉得这个消息很令人兴奋吗?”卢瀚文兴致勃勃。
“什么?”高英杰不解的眨眼。
“你真傻。前阵子叶修前辈不是还说,等他不在了,要邱非好乔一帆相互扶持?他们俩一个是金一个是玉,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刺啦一声,高英杰面前的茶水洒了一地。侍女们忙上前收拾,高英杰只是愣愣的站着。
“有……有这么惊讶吗?”卢瀚文也下了一跳。“近来嘉世和兴欣走的近,邱非和乔一帆合着打的那几仗又漂亮,早有传言说他们有私情……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高英杰说“我不相信。”
“你你你你”卢瀚文直跳起来“你不会真喜欢邱非吧?邱非都说了宁愿留在嘉世也不来微草的。”
高英杰瞪他一眼。
“那你是喜欢乔一帆?天啊,青梅竹马不了情?那你当初还放他走。”
“可是我不能据着他留在这里埋没,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那现在好咯,他发光了,自然有别人惦记着。你呀,为别人做嫁衣裳。”
“是啊,我傻。”高英杰低着头“我以为只要一直往前走,夏天的花也会在秋天的树上等我的。”
7.
邱非在军帐里批公文,转眼又到了深夜。
“邱非,我做了点夜宵,尝尝?”
乔一帆端着点漆案进来,两只青花小碗里飘着十数个汤圆。
“什么馅?”邱非眼睛不离公文,鼻子抽了抽。
“黑芝麻和红豆沙,你要哪个?”
“黑芝麻的。”
乔一帆把碗勺递到他手边。邱非挖了一个,皱眉道“甜。”
“甜么?”乔一帆尝了个黑芝麻的“不甜啊?”
邱非到他碗里抢了个红豆的,捂着腮帮子“甜的牙疼。你这汤圆做的,谁吃了能不说甜?”
乔一帆垂眸不语,把剩下的汤圆一个个吃了。
邱非百忙中抽空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邱非你忙吧,下次做别的。”乔一帆笑着收了碗勺,揭开帐门出去了。
夜色一片空茫,再没有一个风尘仆仆的晚归的人要他等。那个和他一样嗜甜的人,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8.
“小别哥哥,你看我这画画的如何?”高英杰罢了笔,面色欢欣。
“我哪里会看这些?不过这幅看着有些生气,不似之前那些灰蒙蒙一大片了。”
“这不是刚刚过年了嘛……”高英杰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前段日子他是有些消沉,只是不知竟表现的如此明显。
“我看是因为明天就要动身去兴欣了吧?”刘小别毫不客气的指出他的小心思。
“是啊……大家都知道了吗?”高英杰很挫败,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呢。
“你这个身份,商量互市通商的细则这样的小事,哪里用的着你千里迢迢跑一趟过去谈?”刘小别觉得高英杰一遇到乔一帆的事就犯傻。
“还有多久才到啊……”虽然坐着马车,兴欣地处南方,寒夜的湿冷还是令长居北地的微草众人难以忍受。
“快了。上次来嘉世的旧都,越过这个街口不久就到了。”刘小别揭了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近了深夜,路上行人全无,熄灭了万家灯火,这条并不熟悉的路显得有些可怖。
“咦?前头有光。”到了最后一个路口,远远就能看见两队提着灯笼的队伍守在路口两侧。刘小别按紧了剑,他们此行应是没有告诉过对方到达的时间的。
高英杰安抚的按了按他的手,他看见了队伍的最前头是乔一帆。
“英杰!”一下车,乔一帆就给了他一个拥抱,一如少年时的亲密无间。
“一帆怎么知道……”高英杰抑制住内心的欣喜,终究是问了出来。
“这条路我来兴欣的时候也走过。我猜你大约就是今日到了。”
“那,我今日要是不来?”
“那就明日再来等你。”
“明日也不来呢?”
“英杰舍得我一直等你嘛?”乔一帆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那你岂不是等了好久?”
“……也没有,就是从入夜到现在而已。”
“还而已?你在兴欣等我不是一样?”
“我想……早一点看到你啊。”乔一帆轻声说。
9.
这是叶修走后的第一个新年。嘉世和兴欣一起,在嘉世旧都的正厅里过年。
这几年,在叶修和苏沐橙的刻意而为下,嘉世和兴欣越来越熟。
都是年轻爱玩的,几番猜拳斗酒,乱哄哄的全闹在一处。
邱非扫视一圈,乔一帆不在。
他悄悄的走出门去,坐在门口的莫凡抬头看了他一眼,极不赞同的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东边的回廊。
肩上一重。乔一帆回头,原是邱非给他披了件衣服。
“怎么也出来了?”乔一帆问。
“怕你冷。”邱非回答的极顺口。
“谁信?”乔一帆笑着摇头,他还不知么?邱非最擅长一本正经的扯谎。
“想家了?”邱非问。
“是,也不是。”
“哦,想高英杰了。”邱非用古井无波的语气陈述着。“年后和微草商量通商事宜,你就能见到他了。”
乔一帆摇头“这点小事,他怎么会来?”
邱非沉默了一下,幽幽道“有你在这里,多大的事他都得来。”
乔一帆笑了,趴在栏杆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像前辈那样了却俗物,做个游离山水的闲人?”
“怎么?这就厌了我,要同他私奔了去?”
“说什么呢?我与他……那怎么能叫私奔?”
“是也好,不是也罢,你和我还有的是日子要磨呢。”
“好霸道,你自己说,这些年我做事可还牢靠?”
“是牢靠,只可惜不是我们嘉世的。”
“你想到倒美。若不是前辈说你做事欠些考虑,我才不和你上一条船。”
“要不是前辈说你太过寡断,叫我多护着你,你以为你还有命到今天?”
两人佯装气愤的对视一会儿,掌不住一齐笑了出来。
“真可惜。”邱非忽的说。
“什么?”乔一帆问。
邱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想起那一日那人把乔一帆交到他手心,想到与乔一帆默契的暗杀敌方大将,想到方才年宴上喝醉的众人他和乔一帆的调笑。
长命百岁,称心如意啊……
这个冬天难得有雪。邱非站在落雪的树下,乔一帆却透过他看见了北方芳草遍地的春天。
美中不足原是世间一句真理,然而到底,意难平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