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

ooc的妈都不认识，文风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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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切是从黄少天还不知道叶修叫叶修的时候开始的。

那时候他只是家乡民兵连的一个小兵，跟着老兵头魏琛在山里瞎晃，偶尔埋两个雷截正规部队的镖。他枪法准，人又机灵聪明，在这一带很有一些名气。

正是少年得意的时候，又是兵，总有一股子不怕天不怕地的血性。所以当黄少天听说上头来了个叫叶修的的大团长时，并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他想，但凡吹什么战神啊斗神的，多半都是唬人的，他和魏老大手里栽过的大军官，少说也有几十个呢。

这不是黄少天吹牛皮，虽然他话多些，枪法是真准，还有耐性。连里头有个书记官喻文州就说过，看过黄少天认真时候的样子，不知道十里八乡多少小姑娘把他当梦中情人。

至于梦中情人是个什么东西，黄少天这个半大小子是不大懂的。他不像魏琛，能蹲在院门口给喻文州这个文化人讲黄段子还露出一口大黄牙。魏琛说那些他也不明白，惦记哪个大姑娘？他还是惦记后山那些肥的流油的兔子家雀儿来的多些。

后来，他就遇见了那个斗神叶修。

那天不是什么好天，大风把天吹得黄灰色。魏琛的大嗓门把黄少天从屋里头提溜出来，说是村口搞出了大动静，像是有条大鱼进网了。

黄少天一听大鱼整个人都精神了，没想到村头一看，不过就是一个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骑个花毛驴，披个半新不旧的军大衣，懒懒散散的。

“哟，这就蓝雨护卫队啊？也不怎么着。”这人一开口，一种慵懒又嘲讽的气息就泄露出来。

黄少天就不乐意了，蓝雨怎么了呀蓝雨很厉害的好不好？你算哪根葱啊你就跑我们这里砸场子？你说你来就来呗还骑个毛驴，这是不把我们蓝雨放眼里啊？

这生了气的黄少天就好像没吃着胡萝卜的小倔驴，噌一下跑到那人前头非要和人比划比划，魏琛拽也拽不住他。

“和我比划比划？行啊，我看你这小身板，也就嘴皮子溜了，咱俩比比？”

“我跟你说你别激我，我是不会着你的道儿的！谁小身板了？我和你说你这叫歧视你知道不知道？就国军那帮窝囊废有多少都是小爷手下败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啊！不跟你掰扯掰扯真当我们蓝雨没人啊？比枪法比近战你自个儿选啊，我还真就不惧你这个！”

后来的事，黄少天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他自己不承认是因为输的丢人不想提起，只是说打了几百个回合，场面又紧张又刺激，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

打到最后，黄少天也没从叶修手下占到什么便宜。这个冷静的机会主义者惊恐的发现他的对手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那个时候的黄少天矮，被叶修一只手拎起来离地老高。他有点怕了，又不肯认输，张牙舞爪的还手就有点胡搅蛮缠的意味了。

叶修也是个狠的，遇见这种小崽子哪有手软的道理，一拳头上去一点水都不参的。黄少天被叶修拽着领子，迷迷糊糊的想，枉我黄少天一世英名，今天估计就交代在这儿了——这王八蛋真是往死了打啊。

 

 

2.

后来，叶修到底也没弄死他，还在正规军里给他弄了个警卫员的位子。

十几岁的黄少天，别了生他养他的蓝雨，别了一起埋过雷打过鸟的兄弟们，跟着这个见过一面还揍过他的男人闯天下去了。

对于叶修这个人，黄少天是服气的。不是服他那一身好功夫，更服的是他这个脾气。

独立团团长叶修，可谓是一大传奇人物，外头传的腥风血雨，能止小儿夜啼。黄少天心里却明镜似得，那都是瞎胡扯。你见过晨练的时候溜驴的绝世高手吗？你见过一天两包烟不抽难受的指挥官吗？你见过半夜敲警卫员门说晚饭没吃饱咱出去弄点野食吧的军团长吗？

黄少天对叶修是真的服气，也真的没有想到这样的叶修还有让人弄的半死不活的一天。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胜将军叶修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对方似乎跟叶修是老对头了，打的伏击。叶修出门一向不带多少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串又一串从林子里蹦出来，还带着一连串儿冒火星子的子弹给他当见面礼。

黄少天反应一向快，一看这场面就反应过来哎哟这是寻仇啊这个。也是叶修这个人平时他嘴贱，仇人都是成吨批发的，你说说他黄少天一个大好青年能跟他一起长眠在这鸟不拉屎的小树林子里头吗？必须的不能啊。那他能扔下叶修一个人跑吗？那纯属扯淡。

这黄少天就十分纠结了，眼瞅着俩人是冲不出去了，与其他和叶修俩人交代在这儿，还不如剩下一个叶修，还能缅怀一下伟大的好同志黄少天舍己救人什么的，要是能给他老娘养老送终就更好了。

“艹，这特么是耗子追猫啊还上瘾了！老叶你先撤，本少替你料理他们！”

黄少天说的欢快，倒给叶修弄得一愣。“就你啊？都说了你小胳膊小腿不顶用，哥一个顶你俩你信不信？”

这什么人啊，这关口还吹牛皮呐？黄少天这个气不打一处来。

“少天你别瞪我啊？不服？不服咱俩比试比试，我杀的肯定比你多！”

黄少天很想说叶修你是我亲祖宗咱俩能别闹了吗？可一看叶修脸上那肆意张扬的笑容又憋回去了。

得，死一块就死一块吧，他也不赔。

 

 

3.

一来二去黄少天和叶修是真熟了，也越发觉得这人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人真的很不错。

但总有那么些时候，黄少天是真想把帽子往叶修脸上一甩说尼玛老子要回老家老子不给你干了！

想归想，他一次也没干过。开玩笑，堂堂机会主义者黄少天，怎么能做这么不冷静的事儿呢？

有一次，他们独立团和一个先锋师出任务，上高原。叶修水土不服，走的头一天就卧倒了。

黄少天这个得意啊，心说叶修你这把栽我手里了吧？一面还得给他端茶倒水，给他做饭喂药。等叶修睡着了，就偷偷掐他大脸蛋子，反正他脸皮厚，掐不坏。

其实黄少天是有点小忐忑的，你说叶修要是醒了呢？或者发现了呢？这要是再蹦出几句气人的，不就等于我吃亏了吗？不好不好。

不过叶修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睡得很死。

那个师的干部缺德，跟上边打小报告说叶修消极怠工，病病歪歪，耽误他们进度。看样子是想把独立团扔在这自生自灭，临走在泼他们一盆脏水。

这群人，要是搁在平时，叶修早一个群攻过去气死一半了。奈何现在这位杀伤力武器清醒的时候不多，黄少天又不想跟他说这些糟心事。

到后来，还是黄少天瞒着叶修把这事解决了。他没叶修那么鬼，论机灵却不输谁。气死人他不能够，烦死他们是绰绰有余。反正，叶修带的兵，总是不吃亏的。

黄少天是真的觉得，像他这么机智的人世界上真的不多了。他偷偷干的这些事，叶修真的一件也不知道。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也是出任务，他和叶修守着一个锅煮偷来的玉米。那是他俩的晚饭和明天的早饭。

四周乌黑乌黑的，附近有几个火光的点和天上的星星一起闪着。他们俩并排躺着，安静的好像两条咸鱼。

黄少天耐不住静，讲了个笑话，似乎还是个黄段子，然后他俩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他们俩个之间，一向没什么有营养的话题，不过黄少天觉得还挺好，不累，开心。

也是套路，不一会儿叶修就开始惹毛黄少天，笑话他乳臭未干黄毛丫头。黄少天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说叶修你说谁呐你再说一遍？

叶修就笑，说你还来劲了啊反了你了。

后来就变成了两个人在草地上打滚，互相抖搂对方的糗事。黄少天这才知道他干那些事真是一件都没瞒过这个老狐狸的眼睛。他真是咬死叶修的心都有了。

不过他才刚贴上叶修脖子，没等下口呢，就听有人喊卧槽团长你俩干啥呢？

干啥呢？黄少天和叶修满身的泥土草叶，一个还骑在另一个身上，把头埋到另一个肩头。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呵呵，玩呢。”叶修没有理会黄少天的当机，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还顺手搂上了黄少天的腰。

老天爷啊，你还是来道雷劈死我吧。黄少天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4.

有个成语叫三人成虎，意思是没边儿的事传多了也能传成真的。

黄少天躺在叶修床上，突然想起来喻文州给他上过的语文课。

喻文州给他写信了，好几年来头一回。他不认识字，就让叶修给他念念，叶修说就是家里都好叫他不要担心的意思。

他太熟悉叶修了，熟悉到从叶修那无懈可击的的神情里都读出了他的慌乱和隐瞒。

明天得出去一趟，找个认识字的人念念。信被叶修扣下了，压在办公室大茶缸子底下。问他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

黄少天几乎一宿没睡，也不敢贸然起来惊醒了叶修。就趴在枕头上，看着叶修不那么有攻击性的一张睡脸，没来由的难过。现在他们俩睡同一张床，那么以后呢？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大概是早晨三四点，天雾蒙蒙的有些日光，黄少天看叶修都看的腻了的时候，叶修突然睁开了眼睛“少天，我跟你说个事。”

黄少天让他吓得一机灵，再没有半点睡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叶修斟酌了一下，咬着舌尖，缓缓道“你妈病了，想让你回家看看……”

黄少天心里一下子炸开了，一会儿忧心家里，一会儿生气叶修才告诉他，一会儿想他跟叶修真是没缘分，一会儿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乌鸦嘴。

说到底还是自己动了不改动的心。俩个人明白，但不能说。

张了一下嘴，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了。黄少天心里难过。

第二天，黄少天写了申请交上去，就回屋收拾自己的行礼。

他的行李少，很多都是叶修给置办的。毛巾是一样的，脸盆是一样的，枕套也是一样的。本来都是图省事，现在看着倒显得凄凉。

叶修在门口抽烟，低声问“真要走啊？”

黄少天咧了咧嘴，不敢看他。

“还回来吗？”黄少天觉得叶修的话音里甚至有些祈求。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维持着那副难看的笑容，黄少天摇了摇头。

“诶哟，走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警卫员嘛，老叶你干嘛搞这么伤感，弄得我都想哭了……”

突然叶修就冲了过来，站在黄少天前面把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黄少天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了。

黄少天想往后退，却被叶修一把抓过来狠狠咬在脖子上“黄少天你给我等着……”

 

 

5.

黄少天后来又做回的蓝雨的一个小兵。魏老大走了，喻文州成了他们的头。然而日子还是一样过，黄少天依然是十里八乡年轻姑娘的梦中情人。

要说还有什么遗憾，大概是终究没有遂了母亲临终的心愿娶个好媳妇吧。

除此之外，黄少天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黄少天，锋芒毕露少年义气。就好像曾经和叶修走南闯北的那个剑圣黄少天从来没存在过似的。

然而他还是时常打听叶修的消息。比如他又打了多少多少胜仗，得罪了多少多少大人物，哪家的小姐又放出话来非叶修不嫁啦，叶修在某某会议上又捅出了什么惊天的秘闻啦。

但就像每一个乡间的闲人似的，他听过了，也就笑过了，从来不说什么。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听说叶修退伍了。他是不信的，毕竟叶修看起来就是那种一定要死在战场上的天生英雄。和他一样不信的人很多，一时间关于叶修去往何处的新闻传的五花八门。

另有一个稀罕的新闻是，今年的冬天突然飘起了雪花。黄少天顺着浑浊的老玻璃看着雪白的细末一把一把的洒下来，阳光透过雪花投射出一个骑着花毛驴的人影。

黄少天笑话自己，真是魔障了。总觉得一觉醒来还能遇见叶修，还能跟他拌拌嘴打打架。其实有什么好呢？跟着叶修总是要死要活的，不好不好。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他家那副木板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头熟悉的驴。

黄少天啪一声把门关上，觉得明天一定非得找徐景熙看看不可了。这出现幻觉真是个可大可小的毛病。

“少天你怎么这么绝情呢？大雪天头把我一个孤家寡人扔在门外。我可是跑了几千里路来投奔你的啊？”

完了完了。黄少天心想。出现这么逼真的幻觉，自己这应该属于绝症。

“诶哟好饿啊……少天你着煮饺子哪？给哥弄点吃的呗不进去也行啊……你就忍心你的老团长冻死街头吗？”

黄少天狠狠掐了自己自己一把，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开门开门开门，快点的磨蹭什么呢？”

 

 

直到叶修把一大碗饺子吃光，汤都喝完了，黄少天也没反应过来。

“啧，少天你这手艺真是一点都没进步。”说这话的人刚刚还好像要把碗吃了似的。

“不爱吃你去别人家吃啊。”黄少天不假思索。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心心盼着的人来了还要轰人家出去。

“真的啊？少天你舍得？”叶修又笑眯眯的凑过来，一副老不要脸的模样往黄少天脖子里头钻。

黄少天突然想起他从前那个临别一口和那句黄少天你给我等着，一下子豁然开朗。哦，叶修不是来找我来了，是来报仇来了？

嫌上回没咬死，这次补回来的意思？

叶修看着这个仰着头闭着眼睛视死如归的人，终于觉得这几千里的路并没有白跑。

黄少天等了很久很久，也没等到叶修那一口。你说这个人，要杀人还不给个痛快的，欺负他就这么好玩？

委屈的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叶修那张放大了的虚胖的大脸。一声轻叹在耳边重重炸响“少天啊，以后跟哥过呗？”

得，黄少天心想，这次是真死了。

而且不用救了。